自殺遺族在經歷重要他人的離去後,除了陷入悲傷外,還有對生活的重新適應。那些自殺遺族的情緒,希望有日能夠被接住,在哀傷中找到出口與支持。
「我永遠都忘記不了那天他離去的畫面。頓時之間,我覺得他好陌生,我的心被重重一擊,好痛,又如此的不堪。」先生離世後的一個月,小桃(化名)反覆地想著「為什麼」,試著回想過去任何可能的蛛絲馬跡,但她再也承受不住內心的悲痛,選擇在晤談室裡放聲大哭。
心理學家史奈曼(Edwin S. Shneidman)稱因自殺事件而遭遇痛苦的人為「自殺遺族」,他們通常是自殺者的家人、伴侶、親近好友,或於工作及學校中曾經接觸過的同事、師長與同學等。
在還沒來得及梳理事件的衝擊與悲傷,最親近的家人,便要著手處理逝者的後事,且往往當一切儀式結束後,又會再一次的被強烈傷痛給吞沒。而遺族的復原時間從幾個月到幾十年都有可能,這份活在思念與哀傷中的歷程,是相當複雜的。
一直以來,自殺事件普遍被視為令人震驚的話題,更讓遺族難以言喻。
他們常帶著震驚、困惑的情緒,反覆將自己又再帶回逝者生前的回憶裡,無法控制地思考:「為什麼他會這麼做?」、「是什麼原因讓他選擇走上這條路呢?」
人們在悲痛不已時,總是希望能夠找到一個答案,但面對逝者的離去,可能永遠都得不到一個真正的回應。
這時憤怒便湧上心頭:「為什麼我幫不了他?」、「為什麼你就這樣留下我?」隨即交替的是濃厚的罪惡感:「如果我更留意,他是不是就不會離去?」、「都是我的錯,是我做得不夠。」
在這期間,悲傷感從未消失,如同離去的人也未曾消逝在遺族心裡。他們想辦法努力地過生活,卻要重新適應沒有對方的日子,甚至懷疑著,若自己漸漸好轉,是不是就表示將對方遺忘?
仿佛不敢讓自己好過,才對得起對方生前的苦痛。
另一位自殺遺族阿強(化名)這麼說著:「我想她(太太)當時一定又痛苦又害怕,受盡了折磨才讓她走上絕路,我卻沒能一起承受,又有什麼資格讓自己好過呢?」
紛擾的情緒、混雜的思緒讓復原之路增添了許多挑戰。或許,適時地停下腳步,先照顧自己吧!
你可以不同意離去的人選擇結束生命,但可以試著去理解他的行為背後,可能有著我們都難以承受的不得已。所有的悲痛、懊悔、憤怒都代表著你對他的疼惜與不捨,允許自己需要一些時間消化與釋懷。
諒解自己也是接下來的重要課題,我們本來就無法負責他人的生命,所以他的離去並不是你的錯,雖然感到非常遺憾也只能尊重。
緩緩地放下自責,慢慢地回歸生活,這並不代表你要將他遺忘,而是你更珍視他曾經帶給你的美好,用著不同的形式,在心中為他珍藏一個位置。
更重要的是,就算是最低的限度,也請讓自己盡可能維持生活作息。人們在遭逢巨大變動與情緒波動時,很需要有固定的腳步與節奏來穩住自己。
如果你發現自己久久無法回到一個平衡,影響了睡眠及飲食,甚至反覆地重現他離去的種種,請記得尋求醫療及心理諮商的協助,你也需要被好好接住。
我們需要理解,每個人面對哀傷的方式與準備度都不同,「尊重與陪伴」是這個階段最重要的事。
不急著要他好起來,也不必過度地鼓勵他往前走,而是穩穩地陪在他的苦痛,讓他有機會好好地訴說、好好地流淚,如果他暫時還不想談,我們就等待,表達我們一直都會在。
暫時放下我們的立場與建議,「聆聽與表達同理」將會是他們最好的支持,也許這個過程會起起伏伏、反反覆覆,但這都是正常的哀悼歷程,也是他們重拾力量的必經道路。
復原的旅程從來都不是容易的,人們在歷經重大的變故,總是會有撕心肺裂的感覺。練習諒解對方與自己,將會是修補傷口的良藥,慢慢地回到自己,漸漸地累積讓重建生活的力量。